要论金庸小说里练法邪门、效果惊人的武功,《笑傲江湖》里的葵花宝典和辟邪剑法必定是名列前茅的。它们最邪门的地方是,要练好它,必得“自宫”,通俗点讲就是如不戒和尚对不可不戒田伯光所做的那样,“一刀下去,做了太监”。如果不这样,那么就只能像林平之的父亲、福威镖局总镖头林震南那样徒具其形了。

那么为什么非得如此?咱们今天就来聊一聊。

01两门武功的渊源

《笑傲江湖》里葵花宝典和辟邪剑法系出同源,当年华山派的岳肃和蔡子峰到莆田少林寺红叶禅师处作客时看到了《葵花宝典》,因当时属于偷窥,两人一人一半分别读记,难免生吞活剥,结果回华山研讨时发现不少地方对不上号,于是互相埋怨对方记错了,遂直接造成华山派分成了剑宗和气宗。

另一边,红叶禅师发现了宝典被偷窥之事,因知此宝典所载武学非常凶险,且最难的就是第一关(“自宫”),什么事都好办,要一个男人不做男人,那绝对是最难的;而这一关如不打通,不仅神功练不成,还非死即伤。所以他就派了得意弟子渡元禅师前往华山,劝岳蔡二位不要修习宝典中的武学。

结果一上山,本身也未见识这门绝学的渡元禅师也起了练功之心,趁听华山派两位背诵经文请他指教之时暗自记下。数日后,作别华山,却不再回莆田少林寺,就此还俗,不久之后江湖上从此多了一个凭七十二路辟邪剑法称雄武林的林远图,是为林平之的曾祖父。

由此,华山弟子偷窥《葵花宝典》之事也开始为人所知,魔教十长老来攻山夺经,在华山脚下一场大战。魔教十长老虽大败而去,但岳肃和蔡子峰两人均死于此役,所录《葵花宝典》也被夺走。后来就传到了任我行手上,再经任我行传给了东方不败。

红叶禅师圆寂之时,将《葵花宝典》投入炉中火化,真正的原典就此消失,世上只剩了“改编版”的葵花宝典和辟邪剑谱了。

02诀窍是快如鬼魅

《笑傲江湖》里,真正会使这两门武功的是三个人,即东方不败、岳不群和林平之。不妨以东方不败和林平之为代表,展示一下葵花宝典和辟邪剑法那令“独孤九剑”传人令狐冲“挢舌不下”,觉得不可思议的“快”:

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出手之快,委实难以想象,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他已用针在令狐冲脸上刺了一下,跟着缩回手臂,用针挡开了令狐冲这一剑。……当世三大高手联手出战,势道何等凌厉,但东方不败两根手指拈着一枚绣花针,在三人之间穿来插去,趋退如电,竟没半分败象。……令狐冲见任我行和向问天二人攻势猛迅,东方不败已缓不出手来向自己攻击,当下展动长剑,尽往他身上各处要害刺去。但东方不败的身形如鬼如魅,飘忽来去,直似轻烟。令狐冲的剑尖剑锋总是和他身子差着数寸。

林平之:

林平之一声冷笑,蓦地里疾冲上前,当真是动如脱兔,一瞬之间,与余沧海相距已不到一尺,两人的鼻子几乎要碰在一起。这一冲招式之怪,没人想像得到,而行动之快,更难以形容。他这么一冲,余沧海的双手,右手中的长剑,便都已到了对方背后。他长剑没法弯过来戳刺林平之背心,而林平之左手已拿住了他右肩,右手按上了他心房。

林平之喝道:“好!”这“好”字刚出口,便即拔剑下马,反手挺剑刺出,跟着飞身上马,一声吆喝,和岳灵珊并骑而去。站在街边的一名青城弟子胸口鲜血狂涌,慢慢倒下。

林平之这一剑奇幻莫测,迅捷无伦,令狐冲只看得挢舌不下,心想:“这一剑倘是向我刺来,如我手中没兵刃,决然没法抵挡,非给他刺死不可。”

有一句话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金庸先生这两处描写画面感极强,但是又极难想象,“身形如鬼如魅,飘忽来去,直似轻烟”“奇幻莫测,迅捷无伦”……几乎已是无可想象。只能说,葵花宝典和辟邪剑法已经把”快“发挥到了极致,让令狐冲这样以“料敌机先”为主要特征的剑术高手也没法预判、没法截击、没法抵挡。或许我们也只能以令狐冲评价辟邪剑法的一句话来总结:

念及此处,不禁摇头,喃喃道:“辟邪,辟邪!辟什么邪?这功夫本身便邪得紧。”

原来辟邪本身就是邪。

03核心是把人变“非人”

剑快到极致,也即快到“如鬼如魅”,普通的剑招也会变成神招,如东方不败则单凭一根绣花针已经足够对抗当世三大高手;那么怎样才能快到“如鬼如魅”?

原来首先你得不是“人”。

据说《葵花宝典》的创制者本身就是一个太监,太监就不是“人”,不男不女, 不阴不阳,从身体到心灵,都是非常态的。

要练葵花宝典和辟邪剑法,首先就要求这个人进入“非常态”,抛弃正常的身体、正常的情感,身体和精神都进入一种极端状态——极端的狠,极端的欲,极端的无情。像东方不败、岳不群和林平之,正是进入这样的状态后,练成并施展了神功。他们六亲不认,他们只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权、欲以及征服的快感。

可能有朋友说,东方不败不是有情吗,对杨莲亭?其实这不是情,而是变态的欲;如果一定说有“情”的话,却又是那份情让他丢了性命,成为神功未完全练到家的证明。林平之呢,复仇是对父母的情,但到得后来,已全然着意于复仇的嗜血快感本身;至于爱情,那是完全不存在的了。

我觉得,这就是“欲练神功,挥刀自宫”的缘由。

由此,也想到了歌德《浮士德》,东方不败、林平之他们,是不是就像那浮士德与魔鬼靡非斯特签协议用灵魂交换欲望的满足一样?

小说写得极端,江湖也因此染上悲凉。但我们在一声叹息中,其实也许并不能说现实中不存在:

有多少权和欲的满足,是以“人变非人”为条件换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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