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文解字——说“扒”。周立波笔下得“吃里扒外”:“扒”字是“八”,还是“爬”?

家有稚子的人都有体会,现在的小孩即使还不满周岁,就非常活泼好动,没有一时闲着。凡能够着的东西,都会快速取来把玩,而专门给买的玩具,却丢弃一边不管。另外,身手也很矫捷,攀上爬下的,对啥都充满好奇。

这样的多动,在我们小时候,是要归于“不老实”一类的“坏小孩儿”。再通俗点说,这样多手多脚的孩儿,也有个俗语来形容,那就是“扒天上地”。老家所说的“扒天上地”的“扒”字,此处读bā,应是借用,在现代汉语中应无此义。这里的“扒”,指的是攀爬、翻越,比如“扒墙”,就是翻墙头。

“扒”字从手、八声,用手掰而欲分是扒之范式。扒的本义为掰住、把着,如:“扒车、扒墙头儿”等。亦指抓着,用手指紧紧扣住。比如:“扒着栏杆”。由本义的“掰住”又引申为“掰下、剥,脱”,如:“扒皮、扒掉伪装”等。

其实,扒是个多音多义字,除了读bā外,还有pá。有个成语叫“吃里扒外”,这里的“扒”字,就读作pá(音“爬”),意思是接受这一方面的好处,却为那一方面卖力;也指将自己方面的情况告诉对方。据称其最早出自周立波的《暴风骤雨》第一部:“人心隔肚皮,备不住有那吃里扒外的家伙走风漏水,叫韩老六跑了。”

“扒”字读pá时,又有几重衍义:其一,引申为“用耙搂,聚拢或摊开”,如:“扒草”。其二,表示的是种烹饪方法。其法为先将原料(整块或整只的鸡鸭等)煮至半熟,再放到油锅里炸,最后用文火煮酥。如:“扒羊肉、扒鸡”等。

扒鸡最有名者,当数上世纪曾经风靡绿皮火车上的德州扒鸡。德州扒鸡是山东传统名吃,鲁菜经典。早在清朝乾隆年间,德州扒鸡就被列为山东贡品送入宫中供帝后及皇族们享用。上世纪五十年代,宋夫人从上海返京途中,曾多次在德州停车选购德州扒鸡送给主席,德州扒鸡因而闻名全国,远销海外,被誉为“天下第一鸡”。凡乘车路过德州者,必然下车买上一只或一蒲包扒鸡带回家中全家分享,或馈赠亲友。

其三,表示的是一种行为,意指窃取别人身上的财物。如:“扒窃、扒手”。“扒”作行窃之意时,原字形为“掱”,所以,乡间呼小偷为“三只手”,也是意有所本的。

除了上述含义外,“扒”字在我们豫南乡下,还有许多形象的表达,比如“扒门框子”。“扒门框子”的大致意思是,形容一个人“窝里横”,为人不实,不懂礼数,比如坐桌时分不清主次,自己置贵宾于不顾抢坐上席。出门在外面,也干不出什么长脸的事,还尽给家里或家族跌份儿,是谓“家门不幸”之兆。

再者,就是流传久远的“扒灰”一词。扒灰又称“爬灰”,是一个形容乱伦的词语,而且是专指公公和儿媳之间的。《吴下谚联》释其由来云:“翁私其媳,俗称扒灰。鲜知其义。按昔有神庙,香火特盛,锡箔镪焚炉中,灰积日多,淘出其锡,市得厚利。庙邻知之,扒取其灰,盗淘其锡以为常。扒灰,偷锡也。锡、媳同音,以为隐语。”清代李元复也说,爬行灰上则膝污,“膝”与“媳”偕音,故“扒灰”即“污媳”之隐语关。于“扒灰”一词的来历,也有许多种故事传说,流传最广又最好玩的就是关于王安石的。由于大家太过熟悉,在此就不再赘述。

在上个世纪那个文化贫乏的年代,也常被乡亲们提及,或善意、或恶搞,给无聊的乡间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即使是到了现代,也还有许多婚礼专门增设“恶搞公婆”桥段,其中,仍有拿“扒灰”逗乐的,是低俗了点,但是,人们却乐此不疲,看来,有些“低俗”文化,其市场也并非一竿子能扑灭的。

认真说来,汉字是最有内涵的文字,方方正正,看似中规中矩的,要是“扒一扒”每个字的演变史,也会发掘出许多意外之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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